四十米见方的客厅，一座围着茶几的沙发占据了多半面积。谈明满面笑容坐在正中，左丘钺在一边闭着眼睛，梁九欢在另一边撑着脸，用手肘支住膝盖。
他们的对面，坐着已经醒来的连阳。
“姓名？”
“连阳。”
“年龄？”
“十七岁半。”
“性别？”
“…男。”
“伴生能力？”
“剥夺五感。”
“还有？”
“锐化。”
“没劲。”谈明撇了撇嘴，看向两个同伴，“这就全说了，我还以为有多宁死不屈。”
左丘钺没吱声，梁九欢轻飘飘地叹了口气，换一边脸撑着。谈明见状收回了视线，继续看向连阳。
“我们就要离开这个基地了，你和我们去下一个落脚点就行。之后的路怎么走，就是你自己的事，怎么样？”
“啊？”连阳茫然地发出一声气音。
谈明皱眉，看向梁九欢：“他又听不懂人话了？”
“没，不是，我听得懂。”连阳忙直起上半身，“你们真的…到了下一个落脚点，就放了我？”
“真的，虽然你不识抬举，但欢哥觉得你只是因为没有成型的三观，如果加以正确的引导还是对社会有用的！相反，你如果跟着我们混，三天饿九顿啊！”
“哦…那行！”连阳忽然放松了下来，他搓了搓手露出在这几人面前的第一丝笑意，“我也无处可去了，就先跟着你们吧。”
“好耶！”谈明喜上眉梢。
左丘钺闭眼忽地冷哼一声：“禁止好耶。”
谈明抿了一下双唇，又对连阳说：“那我们这就走了，待会儿我给你介绍一下大概的情况。”
连阳点点头，去洗手间内洗了把脸就站到了门口。左丘钺整理之前战利品，梁九欢和谈明就在一边聊上了。
“小孩儿真好哄啊。”
“你是在哄他？我没说那话吗？”
“诶不是，我的意思是，如果他推测出我们要走的前因后果，我们要走可能就麻烦了。”
“那可未必，如果他想声张，左丘钺会和他讲道理的。”
“确实。”
两个人说着说着，忽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。谈明回过头去，看见一路小跑过来的连阳。
“小明哥，外边有个长得有些凶恶的中年男人！”
这时左丘钺也收好了东西，手中拎着谈明的包。刚才买来的随身补给器自带光学隐蔽，大部分食物和一些材料都已经隐形。
四个人一起走到门边，薄薄两层石头台阶外就站着一个人。寸头，耳底有疤，天刚好下起了小雪，将他的眉尖染成灰白。
是陈归鸿。
“下午好，我就是陈归鸿。多余的话可以在路上说，现在就走吧？”
谈明笑起来：“下午好，我们还多带了两个人呢，一个是他，还有一个就在你身后。”
陈归鸿回过头，同样背着一只大背包的温疏河正打量着连同他在内的几个人，温疏河的身边上下翻飞着一只棱形的机械，也落了点雪。
陈归鸿的愕然一闪而过，随即点头道：“行…也行，既然如此，我的车就在狂欢街，你们先走着。”
温疏河看着几个人，缓缓地开口道：“明明只是简单的任务，怎么感觉你们如临大敌，难道这…基地的情报又出错了？”
谈明点点头，又摇摇头。梁九欢给了他一拳，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，头也不回地说道：“是也不是，你跟我们去就知道了。”
坐上了陈归鸿的车，六人刚刚好。温疏河个子太高只能坐后面，谈明坐在连阳的旁边，另一边是一上车就闭上眼睛的左丘钺。梁九欢坐在副驾，回头遗憾地看着表情有些复杂的温疏河，好像在说：看，不是我不帮你，你又坐不了副驾。
一切尘埃落定，陈归鸿启动了车子，引擎的声响之后，谈明开始对连阳低声说起了这几个人的情况。
“我左边那个叫左丘钺，是我们三个里最厉害的。虽然嘴上不说，但她对我们其实不差。左丘钺旁边那个人叫温疏河，他也很厉害，而且脾气很好。前面开车的那个叫陈归鸿，我们和他不太熟，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性格。副驾驶那个是梁九欢，实打实的烂好人。”
“欢哥哥和钺姐姐看起来都很吓人…”
谈明神神秘秘左顾右盼之后，再次压低了声音：“看起来的不一定对，但是你要记住啊，他俩，他俩给你说什么你都别全听。大哥很厉害是不错，但她的处世之道你不能学。欢哥就会给你讲大道理，虽然他自己也能做到，但我觉得现在这个世道，如果只有善念是活不长久的…”
连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问“那你呢？小明哥，我感觉你最好说话了！”
谈明苦笑起来：“我很弱的，况且我的能力你也见了，是不死的傀儡。只能给小队探路，起到一些微不足道的作用。我怎样想…就不重要啦。”
连阳点点头，认真地回忆起来：“我还是觉得你很好相处。对了，我的系统就叫杀手系统，先给我觉醒了能力，然后让我去杀人，一开始是一些血洗日之前穷凶极恶的人，我克服心理障碍用了半个月，再后来，有一些大错的人也推给我杀。直到上次…走近傩月市我就后悔了，但是又碰到了沈姐姐。”
“沈燃？原来你们是半路认识的…原来如此，她比我想的要聪明一些。”谈明慢慢地点着头。
陈归鸿向后望去，傩月基地形成的黑点也不见了。雪地一览无余，薄薄一层雪掩不住杂乱的脚印。四周荒芜，偶尔可见安营扎寨的痕迹，连火堆都被盖上了一层新雪。
于是他开口问：“为什么直到今天我们离开，基地也是没有任何反应？”
这时闭着眼的左丘钺出声了：“谁知道，也许是几个小人物不值一提吧。”
陈归鸿瞥了一眼温疏河，继续问：“可就算是不值一提，知道个和不知道的眼神也不会相同。”
谈明忙往前倾了倾：“是啊，为什么？有余生就能相互联系，余生可是京都那帮人靠生物热研究出来的通讯系统，难道…”
梁九欢的脸色难看起来：“涉事的人全都死了？”
温疏河正坐着听，越听越不对，直到最后他坐不住了，转头低声喝问道：“你们到底干什么了！”
左丘钺睁开双眼，满脸无辜地反问他：“我们一没杀人二没抢劫，怎么，你觉得上了贼船？”
温疏河不卑不亢地看着她说：“但肯定是做了一件事，导致现在你们五个人需要离开基地。从上车起我就有怀疑，所以…是什么事？”
谈明戳了戳左丘钺的大胳膊，她便一言不发地躺了下去。温疏河的视线转向谈明，他开始慢慢讲述。
连阳和陈归鸿都听得津津有味，梁九欢却打开了余生系统。
谈明说到邵轻和苏佑承即将上天之城，左丘钺却在此刻睁开了眼睛。
“鸿哥，别直线开。前方偏左有一支车队，慢慢跟上去。”
六个人顿时安静下来，齐齐望向车窗外。果真在前方偏左有几个微不可见的小黑点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对上几个人的疑惑目光，左丘钺从领口拽出来一条银色的链子：“这是那条蛇的鳞，但是贴住手掌之外的皮肤都能加强听觉，我刚刚听到几个人说话，就在那边。”
链子上嵌着一块拇指肚大的翠绿色鳞片，有几道暗金色的花纹。左丘钺将它又放了回去，语气沉重地说：“他们要去一个地方，用仪式唤醒某个古代的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