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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一栋独门独院的三层小楼,有人在门前扫雪,看见远处摩托车的灯光,直起腰往这边望。

“老爹!”

“老爹!”

铁军和安然开心的喊了起来,是周彪他爸,周三铁。

“哈哈哈,小安子,小铁子!”

老爹爽朗的笑声响起,把扫帚靠到门上,张开双臂迎了过来。

老爹身材魁梧,八岁跟着爷爷打猎,冰天雪地里钻山越岭,练就了一身好本事。

安然和周彪跟着老爹,学了不少打猎的门道,周彪不上学,经常遛老林子。

老爹胆贼大,啥都敢干,这不,现在成国际倒爷了,常年往来于中苏两国之间。

想到明年苏联就要分家了,倒爷们的辉煌就要来临,安然觉得有必要点拨一下老爹。

开门进屋,正对着是楼梯,左边是客厅,右边是饭厅,沿着楼梯两边过去是厨房。

二楼是周彪两个姐姐的卧室,大姐叫周梅,纺织厂女工,二姐叫周兰,卖服装的个体户。

三楼是老爹和周彪的卧室,还有一个小房间,里面挂着周彪母亲的黑白大照片。

周彪的母亲生周彪的时候难产,在保大人还是保婴儿的抉择下,周彪出生,母亲离去。

“咯咯咯,小安子,几天不见咋成小和尚啦!”

安然的思绪被一阵笑声打断。

二姐扎着围裙迎了出来,大波浪,长的很像港星张曼玉,像个小白兔一样可爱。

“二姐,你好美哦!”

“二姐!”

安然和铁军一起打招呼。

“你这小嘴抹蜜了咋地,哄的姐心里热乎乎的,快上桌,还差条江鲤子,你们先喝着!”

二姐摸了摸铁军的脑袋,又摸着安然的小光头不撒手了,呵呵笑着稀罕了半天。

脱了大衣,几人坐到圆桌前,中间是一个大海碗,里面是红烧野兔,转圈摆了四个菜。

尖椒干豆腐、二姐自制的皮冻、酸菜粉、摊鸡蛋,旁边立着一瓶冰城产的老白干。

看着对面的老爹,安然不由想起了唱“有多少爱可以重来”的那个台湾老爹。

同样的披肩长发,眼前的老爹更加帅气,宽宽的额头,深邃的眼眸,古铜色的皮肤。

不像50岁更像30岁的猎人,粗犷,豪放,浑身透着一股子野性和桀骜不驯。

“咋了,老爹脸上有花?”

安然被老爹一嗓子叫的有点尴尬,挠了挠光头,笑着说道:“老爹,你应该去拍电影。

肯定把那什么高仓健盖了,妥妥的一个硬汉,那得迷倒多少小丫头片子啊,嘿嘿!”

“哈哈哈,可拉倒吧,你老爹现在屁股后面,也有一个加强连的小娘们惦记着呢!”

“爸,老三一来就把你忽悠上天,这酒还没喝呢,就开始吹上了!”

“咋跟你爹说话呢,那是吹嘛,你们几个这么招风,还不是你爹的种子好,结的都是优质果!”

“爸,我可没随你,我随我妈,随你早成女土匪了!”

二姐在厨房搭话,老爹鼻子一筋,骂道:“那特么也是你爹有眼光,当年你爹一把斧子……”

“爸,咱喝酒,别提你当年那些风流事了,让我妈听见,晚上再来找你!”

“哈哈哈,我巴不得你娘来找我呢,这么多年喽,没见过一个比你娘再带劲的!”

安然和铁军偷笑,老娘年轻时候,是出了名的美人,放到现在,上个街,那不得到处连环撞啊!

老爹当年英雄救美,一把斧子可确实劈出了名,横趟香坊十八村。

不过这些故事从老人嘴里讲出来,那效果更提气,更震撼,更让人心生敬意。

周彪把酒倒上,老爹一拍桌子,举起酒杯说:“乖儿子们,今朝有酒今朝醉,干!”

“祝老爹买卖兴隆,发大财!”

“祝老爹发大财!”

老规矩,安然开口打样,周彪和铁军跟着学。

没人动筷,知道动也吃不到菜,老爹一口气三杯以后,才有机会夹菜。

“第二杯,祝小彪子生意兴隆,祝小安子和小铁子考上大学,光宗耀祖,干!”

“干!”

“第三杯,祝我的乖儿子们,都能找个漂亮媳妇,老爹一人包1万红包,哈哈哈,干!”

“老爹,能不能先把红包发了,那才有动力找媳妇啊!”

“去去去,不带玩赖的,小安子,别跟老爹装,你特么最勾人,以为老爹不知道咋地?”

几人都被老爹逗乐了,第三杯酒下肚,三个儿子一起拿起筷子,往中间的大碗发起进攻。

“新鲜的江鲤子来喽!”

二姐端着大鱼盘走了进来,安然赶紧挪了挪盘子,腾出一块地儿。

“哎,小安子,你啥意思?

彪子给你拿那些衣服你咋不穿,又整的跟个小叫花子似的,寒碜你姐呢!”

二姐坐到安然旁边,扯着安然身上开线了的毛衣,瞪着好看的大眼睛喊道。

“二姐,我爷不让我穿,都锁到仓房的破箱子里了,说那啥饿死不吃嗟来之食。”

“这老头,啥想法啊,你和彪子不是把兄弟嘛,那还分什么远近,里外的!

啊,他捯饬的跟个大上海似的,把你整的跟个小土房一样,啥事啊,姐不干!

彪子,把你这身都脱下来,给老弟换上,立刻,马上,撒楞滴!”

“姐,姐,姐,我的亲姐,你可别加缸了,我穿这身回去,我爷能把我撇出来!

这个,啥条件说啥话,我以后赚钱了自己捯饬,你就别操这心了!”

“你赚钱,那不得猴年马月啊,不行,不穿漂亮的,别想从这门出去。

彪子的衣服你穿也确实小,走,上楼,上你大姐屋,把你未来姐夫的整一身穿上。”

安然不敢再顶嘴了,二姐这热心肠太执拗,安然最怕上老大家来,就是因为这个。

搂着安然,摸着安然的小光头,二姐笑的直往楼梯上卡,安然只好使劲架着二姐。

白色棒球衫,牛仔裤,袋子里拎着自己的破毛衣和军裤,安然和二姐下了楼。

“靠,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啊,老三这立马跟换了个人似的!”

铁军呆头呆脑的整了一句,老爹和周彪也频频点头称是。

“哎,回家等着狂风暴雨吧!”

安然心中轻叹,好像自己就是那高尔基笔下的海燕,在狂风和暴雨间飞翔。

酒继续喝,一瓶酒快见底了,老爹的嗓门更大了。

“啥叫买卖?

有买有卖、又买又卖、买了又卖、低价买来高价卖,这就是买卖,简单吧,可真干起来,难啊!

老爹刚干的时候,说我投机倒把,愣关了我半年,等老爹放出来了,那帮哥们还在干。

老爹也是倔,又跟他们凑一块堆去了,那时候又管我们叫二道贩子,管他呢,赚钱就行。

嘿,现在又管你们老爹叫倒爷了,还是国际倒爷,这个老爹还挺满意,咋说也成爷了不是。”

几人都笑,听老爹白唬那是很享受的事,长见识,细品还能学不少东西,绝对有干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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