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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元彻一路上不住地用目光打量面前的女子,越瞧越觉得她与柳轻衣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,若非她的眉眼间郁结着一抹淡淡的哀愁,元彻只怕便要将二人混为一个了。

她本名叫何婉君,出生在宁国南方的江州城。

江州是秦江冲刷出来的一大块平原,地势开阔,土壤肥沃,原是宁国重要的产粮区。只因近年来时常受到蜀国的侵袭,使得百姓无法安心耕种,故而落得民生凋敝。

长公子元成奉王令,巡视南境国土,恰巧遇见此女。因其容貌出众,艳色绝世,遂起了霸占之心。

元彻暗暗的想,平素听闻这个素昧蒙面的大哥在朝堂上一向有宽厚的美名,不想暗地里居然会做出这种恶事来,可见其为人表里不一。

转而又想,其不顾别人笑话,千里迢迢的将另一个“柳轻衣”带回王城。这份心思可谓不问已明。如此看来,自己的女管家倒真是仰慕者甚多呢。

想到这里,他不觉有些无奈。柳轻衣啊,柳轻衣,你既有南山捷径,又为何选择偏偏来寻我的麻烦?

这时马车忽然一顿,有人在外面掀开车帘,探出一张白净净,略带稚气的脸来,“奴婢常林恭迎彻公子多时,请公子下车!”

这本该是卫队长的职责,不想却被别人抢先。关广摩挲着双手,不由得干笑两声,忙抢到车前,接过车帘。

王宫护卫森严,除重要人物外,亲随仆人都只能在宫门处守候。

元彻下了车,回望有些怯生生的何婉君,心中有些放心不下。这关广固然武功出众,可强中更有强中手,一山还比一山高,焉知长公子府上没有高手呢?

既然已经得罪了大哥元成,若再被抢走了人,岂非得不偿失。

想到这里,他便唤来关广,在其耳畔悄悄吩咐了几句。关广知道公子这一日要在宫中度过,心中也在担心此事。此刻听了他的指示,顿时连连称是,忙领了命,亲自赶着马车,另觅了一条路去了。

就在车驾离开不久,果然有一队长公子府的人手匆匆赶来。在得知公子元彻已经进了宫,他们便在宫门外面的茶楼酒肆四处寻找元彻府的马车。

找了一阵,见一无所获,以为其回府去了,便又风风火火的沿着去路追赶。

此刻元彻已进王宫,哪里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。再进王宫,已不像上回那般陌生了,寻准方向,大马金刀的就往勤政殿走。

小太监常林忙追上来唤住他,“彻公子错了,此刻大王正在勤政殿内宴请群臣。家宴在傍晚,中午您先去六竹居与陈娘娘母子团聚,到时奴婢自会提醒您。”

元彻搔了搔头,露出为难的神情来。上回的事闹得双方如此不痛快,他可不想再去自讨没趣,万一又是个圈套怎么办?

上回的事闹得沸沸扬扬,全宫皆知,常林一见他的模样,便已猜中了他的心思,于是笑着道:“母子没有隔夜仇,大王已经替您向陈娘娘说过话了,不会有事的。

您若实在不愿去,奴婢倒有一个僻静安闲的去处,可去那里稍歇片刻。”

元彻轻轻地看了他一眼,觉得这个小太监聪明灵透,很是贴心,便由他带路,往那僻静安闲处走去。

穿过两处宫宇,又绕过一片池塘,便来到一处别院前面。元彻打量着这处建筑,但见白墙灰瓦,建造的十分寻常。

初入别院,忽觉周身一暖,举目望去,便见雾气氤氲,渐闻水流潺潺之声。

复行六七步,转过一道连廊,便见到一处白色穹顶的花房。

常林扣了几声门,见无人应答,不由皱起眉头,低头咕哝了两声。伸手轻轻一推,房门应声而开。常林见状,顿时喜上眉梢,对元彻笑道:“公子,外面寒冷,请速到房中来避寒。”

元彻嗅得空气中飘来的微微芬芳,早已被勾起了兴致,于是坦然而入。

常林道:“此处是流香苑,专供宫中花卉之用,平素有一个叫红玉的丫头专在此处打理,今日不知她去何处了。”说着目光扫看四周,依旧不见人影。

元彻已被眼前的美丽景象吸引住了,哪里还管他说些什么。

虽是寒冬腊月,此间却是群芳荟萃,百花齐放,绿意袭人。左手边是成片的牡丹花,右手边是一簇簇的芍药,再往前是兰花幽幽……

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花间小径蜿蜒通往深处。四处摆放着各式形状的花架,花架上各色花卉茂密茁壮,叠加繁盛,装扮的犹如春天一般,叫人流连忘返。

常林见他喜欢此处,愈发乐得眉开眼笑,“公子且在此处稍歇,奴婢还有事,去去便回!”

元彻允了,独自在花房闲游。

沿着小径往前走,几株足有一人高的阔叶绿植挡住了视线的延伸。绕过绿植,便见一泓清泉在脚下涓涓流淌。

以手试之,只觉入手温热宜人,原来是一脉温泉。难怪此间暖意融融呢。如此边赏边玩,便来到一间小小的居所。

在寒冬寻得这样一处暖房已是难得,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优美僻静之地居然还有这样一处娴静雅致之所,不禁叫人感到布置之人颇有一番匠心灵气。

元彻心中一面感叹,来到近前。正要推开门,忽闻里面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喘息声。

竟有人在此处暗通款曲!元彻吃了一惊。饶是他初来凡间,也知道在这王宫重地,除了父王元齐,是决不允许其他人沾染后宫妃嫔的。这可是杀头的重罪!

对如今的元彻而言,这种事固然十分不堪,也不至于因此害了二人的性命。他正捉摸着该如何应对,这时便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着衣声,显然二人的缠绵已经结束。

若叫对方看到自己在此处偷听,这场面未免太过尴尬。元彻脸色微窘,急忙寻地方躲避,谁知身形方动,脚却踢在一旁的花盆上,发出“哗啦”一声。

“是谁?”里面的人大喝一声。

元彻心道一声“糟糕”,哪里敢应声,三步并作两步,躲到了花丛深处。

刚刚藏好身形,这时便见一男子袒露胸襟从房中追出来。元彻瞧他年纪大约三十岁,高高的鼻梁,深目薄唇,气质略显阴郁。许是因为身材瘦削的缘故,显得四肢格外修长。

那人的神情很是冷峻,目光缓缓扫过周围,没见到第三人的身影,最后只好将目光投在破碎的花盆上,脸上表情阴沉不定。

这时与那人交好的女人已收拾好仪容,从房中跑了出来,脸上依旧难掩惊慌失措,“公子,方才是谁?我们的事若叫大王知道了,只怕你我二人……”话未说完,便呜呜咽咽的啜泣起来。

元彻愕然,这公子是只有大王的儿子才能用的称谓。

他心中暗道:自己的兄弟不过二人,而年纪与此人相仿的,也就只有大哥元成了。怀着这个念头,再瞧那人相貌,果然与父王元齐有几分相似之处。

想到这二人竟在背地里,做出如此禽兽不如、天人厌弃的苟且之事,元彻顿时感到一阵无法言喻的恶心。

只见元成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,冷笑道:“怕什么,不过是一只乱窜的野猫罢了!”伸手在女人花容失色的脸上轻轻捏了一把,“你先回宫去吧。最近先别见面了,免得叫别人说闲话。”

那女人已是惊弓之鸟,哪里敢多说话,转身匆匆走了。

送走了她,元成的脸色一下变得有几分阴森可怖,锐利的目光直刺而来,仿佛已经看透了元彻的藏身之处,“红玉,我知道你在那里!只要你答应不将今日之事说出去,我是不会为难你的。”

原来他将我当成了那个叫“红玉”的宫女,元彻暗道。

眼见他一步步走来,越逼越近,元彻的心也跟着悬起来,不知道这个凡间的大哥在看到撞破其丑事之人是自己的弟弟后,会有何种反应。元彻心中不禁有些打鼓。

“红玉,你尽管放心,只要你肯为我保守秘密,本公子一定重重赏你!”元成一面走,一面挤出和煦的微笑。

眼看着元彻将要隐藏不住了,这时忽有人怯生生的应道:“长公子,不知您唤我何事?”

元彻顺着声音窥去,但见一位青衣宫女在朝元成施礼。

元成深深的望了一眼元彻的藏身处,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,继而转过身朝那宫女走去,对着来人笑道:“哈哈,你是个听话可爱的姑娘,本公子怎么舍得伤害你呢!”说着用手去撩来人额前秀发。

元彻见困境纾解,不由得轻舒一口气。谁知此时惊变乍起,只见元成趁来人不备,忽然双手扼住对方咽喉。

那名叫红玉的宫女拼命挣扎,无奈身单力弱,双手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,眼看即将要丧身在元成的毒手下。这时躲在一旁偷看的元彻终于忍耐不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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