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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
“那就不要看着我。”

“别这么冷淡,该不会是你在西北关这些年一个姑娘也见不着的缘故?”宁辞戍调侃道。

楚巽英挺剑眉一挑,道:“的确比不得你,在京城能时常出入风花雪月之地寻乐。”

“楚将军若是有兴趣,我乐意之至为你介绍京城各大花楼的清倌们,还可以亲自为你引见。”各大花楼的姑娘他都清楚得很。

楚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,宁辞戍哈哈大笑。

邵颂却也认为是楚巽不对,“我听说姻姻姑娘时常为客人泡茶,却还从未亲自奉茶过给谁。”

楚巽干脆不再搭理他们。在他看来,茶就是茶,难道由别人端过来的茶会更好喝不成,他无法理解。

宁辞戍以掌撑颊,笑看了邵颂一眼,道:“有人就盼着能喝上姻姻姑娘亲手奉上的茶呢。”

邵颂脸庞顿时红了起来,有些结巴地道:“我想过又怎么了,这不是很正常吗?”

多少达官贵人喜欢姻姻姑娘,为了她而来这里用膳喝茶,邵颂也是其中之一,只是他始终不得美人心。

身为柱国侯世子,邵颂虽家世身份皆不错,但相貌上却肖了父,颇为粗犷,性子也是,但为人却仗义正直,品行端正,可惜却不是姑娘家喜欢的俊公子长相。

楚巽仿若没听见他们的话,兀自喝了口茶,只觉不愧是茶中圣品,的确甘醇,清淡绵柔,正适合近日喝多了酒的他。但他没什么兴趣听他们在这儿谈论姑娘,便淡声道:“如若你们今日找我是想说这些,那恕我不奉陪。”

交谈着的二人蓦地停了话,相视而无奈,宁辞戍道:“你这样也太过无趣,真不知道那些小姑娘喜欢你什么。”

邵颂也认同,还有些忿忿然地道:“我也想不明白,分明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,不解风情还拒人于千里,回来这么短时日却勾得那么多姑娘家前仆后继的。”

楚巽叹了口气,放下茶盏,问道:“你们今日是有什么事才来找我的吧。”

他回京以来,各处应酬繁多,还有军营的事务、卫所的事务,都让他抽不开身来联系昔日的好友,他们也像是说好了似的并没有来找他,只每次都问他是否空闲,他确实是不得空,是以每次都推了去,但他们今日却亲自到了卫所找上他,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。

邵颂看了眼宁辞戍,将他们今日的来意说了,道:“前次说的银楼,阿戍那边原定想合作的人似是出了点差错。”

“什么差错?”楚巽问道。

老宁远伯生前机缘巧合下发现了一个金矿,并在官府没发现前将那片山头买了下来。宁辞戍早就有想法要开银楼,只是似乎一直没找着合适的合作人选,前次听他说找到了,他还以为能很快开起来。

宁辞戍接过话道:“被拒了。”

楚巽微微有些讶异,这单稳赚不赔的生意对方竟是拒了?

“你找的是什么人?”

“便是奉恩公府的三姑娘。”

三姑娘……就是那位胆敢请他注意言行的元三姑娘?

楚巽隐隐觉得有些不妥,剑眉微蹙,问道:“为何会找上她?”

且不说这种事找上一个姑娘合不合适,怎么是她?她竟有在开铺子做生意……

“我之前开的粮油铺子就是和她一道开的,元三姑娘喜欢做生意,我这才想银楼继续和她一道合作。”宁辞戍解释道。

邵颂听了也很是惊奇,道:“竟会有姑娘家喜欢做生意?”而且还是公府贵女,他一直以为贵女们都是喜欢琴棋书画女红、插花、泡茶这些雅致玩意儿,即便是厨艺,也能做出朵花儿来。

楚巽也有些意外,但想到那双有着坚韧神色的杏眸,还有她能将两个弟弟照顾得那般稳妥,上次遇上她也是代替母亲出去巡视庄子,她那般能干,钟意做生意似乎也不难理解了。

“或许是,她比较特别。”想起那位直来直去,性情倔强,气性还大的姑娘,宁辞戍神色不自觉柔和了下,微微笑道。

“特别就是喜欢做生意吗?”邵颂不解,直接就问了出来。

宁辞戍复杂地看他一眼,“你这样会注定娶不到媳妇的。”

这话无疑是戳中了邵颂的痛处,他脸红脖子粗地辩驳道:“我那么问有什么不对?你为何要戳我伤疤。”他与楚巽同岁,一直在京,却也是至今还未定亲成亲,柱国侯夫人愁得头发都要白了,是以他反应才会这么激动。

三人中邵颂最是心思简单,宁辞戍最喜逗他,故意笑着激他道:“我说的不是实话吗?”

“你……你不也没有定亲!”邵颂果然没有忍住,嚷了一句反击。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脾气冲,受不得激。

楚巽再次深深叹了口气,打断了二人无意义的争论,拉回话题,淡问道:“你刚说,被拒了?”

宁辞戍闻言,也就顺势没理会邵颂的抗议,道:“嗯……是啊,但并不是她亲自拒绝,元世子今早找到了我,代她拒绝了。”这么说着,宁辞戍神情有些飘忽闪烁。

楚巽适才就在看着他,对这惯于掩藏伪装自身的好友提起元三姑娘时,竟会露出那般柔和的神色感到微微诧异,但他也很快便捕捉到了他在说此话时神色的不对劲,紧盯了他一眼,眸色深然,问道:“你隐瞒了什么?”

若不是此事后面有什么隐情,被奉恩公府发现,这么一桩面上看起来再好不过的生意,没道理会拒绝。

元理韫倒是一个理智的人,少有人能断然拒绝这么大的金钱诱惑。

宁辞戍顿了下,暗自叹了口气,就知道瞒不过他,只得认命般地说来,道:“我只是隐瞒了三皇子也参了一股的消息。”如今元蓁那边行不通了,宁辞戍便想拉楚巽入股,只得将此事说出来,三皇子也点了头同意,他今日找他就是为的这事。

他错估了元理韫,没想到他这般不声不响的,竟被他查了出来,这才亲自找上了他拒绝了这桩买卖。

楚巽沉默了下来,面露深思。

三皇子……他何时竟与三皇子有了接触?

先小太子在八年前意外去世后,皇上到如今都并未册立太子,且也瞧不出较为意在哪位皇子。而三皇子陆璟颢是已逝婉妃的儿子,婉妃生产时难产,生下他后便去了,因此一直养在皇后身边,皇后唯一的嫡子死后,皇后一族便把目光都转向了他,陆璟颢也是最有希望当上太子的皇子人选,至于性情才干如何,楚巽印象中的还是少时见过的印象,几年来变得如何了,却是不得而知。

他回京以来,也仅是短暂地见了两次,未有深谈。

“你该知道,我的身份不宜掺和进去。”楚巽道。

言下之意便是他也不入股。

宁辞戍有些失望,但很快又释然地笑道:“我该猜到的。”

与元理韫顾虑的想来也是一样,若是参与进来,被查出来,很容易便被人抓住把柄,打入三皇子一党。如今局势尚未明朗,贸然打破平衡,对局势不利,皇上也不会乐见。

但他现今不掺和,身处金吾卫左副统领这样重要的职务,往后注定也躲不过去。

古往今来,皇权的更迭就没有一次是平和顺利的。

“我明白你的心思,但你的事,急不来,别把自己也搭了进去。”蓦地,楚巽还是出声劝了一句。

闻言,宁辞戍有些怔愣,随即苦笑,道:“我晓得,但我没办法说服自己什么也不做,只一昧地等待合适的时机。”与其被动的等待,他更倾向于自己创造机会。

外人只道老宁远伯是意外而亡,却只有极少数人知晓,那是蓄谋已久的阴谋。两年前,老宁远伯遇害后,楚巽很快便得到了消息,紧接着又收到了宁辞戍的求助信件,宁辞戍并不相信老宁远伯的死是意外,道是他不便离京,请他帮忙调查老宁远伯的出事时的状况,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
楚巽彼时已有了自己的亲信,这对他来说却是易如反掌的事,且是宁辞戍的请求,楚巽便派了人前去查探了一番,恰巧当时那一带虽是山脉,却并不是了无人烟,一个猎户目睹了当时宁远伯遇到山贼时的情况,他当时不敢搭救也无能搭救,待那帮山贼走后却有上前查看,宁远伯拼着最后一口气将自己的随身玉佩给了他,请他帮忙到京城找到宁远伯府说明事实,且留下遗言让家人不要报仇。可是那名猎户却胆怯,拿了玉佩却并没有上京,直到楚巽的人找了过去这才不得已说出当时的情形。只是,假扮山贼的人究竟是谁,猎户也说得不甚清楚,只说那些人说的是官话。

是以,楚巽是少数知道老宁远伯故去真相的人。

只是,楚巽也不能肯定杀害老宁远伯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,宁辞戍后来却像是已然知道了的模样,可却没有告知他的意思,如今他搅合进三皇子一势中,这般作为,仇人约莫是皇室中的人无疑。

轻松的氛围突地变得有些沉闷,邵颂看了眼他们俩,突地问宁辞戍道:“你为何不考虑我?难道我不能参股?”三人在这,他却被直接略了过去,想想心里便有些不爽快。

宁辞戍却轻飘飘扫了他一眼,想也没想便说出了更为打击他的话,道:“你还是算了吧,你除了五大三粗,一身蛮力武力还有点用处外,你会做生意吗?只怕元三姑娘都比你要懂。”

宁辞戍虽说得嫌弃,但他心里实际却并不想拉柱国侯府入局,柱国侯府不同于奉恩公府和楚国公府,现任柱国侯并无身居要职,邵颂也只是个小小的四军营中众多校尉之一,府中子弟也多只是小职,柱国侯府家产也不甚殷实,完全可以不用掺和进来。

“我这是健壮,总比你瘦干柴一样的要好,手无缚鸡之力,连件大氅都快能将你压垮。”邵颂也颇为嫌弃宁辞戍这样的身板。

“但姑娘家就喜欢我这样的。”宁辞戍挑挑眉,一击“毙命”。

“……”

“而且,你会做生意吗?”

“……好吧,我是不懂生意上的事。”宁辞戍言辞太过犀利,邵颂吃瘪,也是真的不懂,他从没管过府上的产业,索性坦然承认。

楚巽若有所思看了眼宁辞戍,这已经是他好几次提到了元三姑娘,未经思考的话突地就冒出了口,问道:“你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元三姑娘?”他还记得他先前说的与元三姑娘合作开了一家粮油铺子,他若没记错,这家铺子是两年前的时候开的。

以前老宁远伯便是太过吃独食吧,是以才招致了杀身之祸,宁远伯府虽为皇商,说到底却也是商人,权势不显,难免就有眼红伯府财力的或是出于其他目的的人想要将之除掉。宁辞戍如今接手过来,却是懂得了拉着有权势有家世的人入伙,如今有人想动手也得先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合伙的别府。

莫非,他看中的是奉恩公府的地位?

“江南两年前不是发生过一次农户们闹事的事吗,就是在那时知晓的,却一直并未得见。供应到西北关的粮食还是多得了这家粮油铺子收的粮。”宁辞戍给他解惑。

宁远伯府身为皇商,为战事出财出力是义不容辞的事,也是因此才会获封爵位。战事极为耗费银钱粮饷,宁远伯府是军粮供应最多的商人,老宁远伯出事之时,正是战时,可想惠安帝得知消息之时是何等的震怒,可派出去彻查的钦差却没能查出什么,最后还是以山贼劫掠意外而亡结案。

幸而宁辞戍并不是无能之人,他本就协理老宁远伯打理产业,父亲的死亡并未给他带来消沉,迅速地便接手了产业,不久后南边便出了农户闹事的事,凑巧他那时结识了元理韫,后机缘巧合元蓁提起此事,他与元理韫一合计,粮油铺子就是这般开起来的,一个是为了为父亲分忧,一个是为了西北关的战事筹措军粮,只是元理韫并无意做生意,而元蓁却有,这才归到了元蓁名下。

楚巽暗道原来如此。

元勊当时还在南边任知府,元三姑娘与宁辞戍合开铺子便说得通了。只是他没想到,当年她才多大,竟就这般能干聪慧了,不仅在西北关收皮毛帮助当地的百姓,开的粮油铺子还间接为西北关战事出了一份力。

只怕连她自己也并不知晓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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